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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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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在秦若的註視下,那輛車後座車門打開,先下來了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人,約摸四十五左右的年紀,緊接著,這中年男人躬身,扶著一個頭發全白的老人下了車。

那老人也是一身黑色中山裝,左手手上拄著個黑色的拐杖,與附庸風雅拄拐杖象征地位與身份的人不同,這個老人,他走路走得很慢,腰板挺得筆直,但這一切也難以忽略他左腳微微的跛。

這一位前來,秦若確實沒想到。

她站在原地,一時也忘了反應。

等兩人走進,中年男人道:“你就是給我女兒算命的那位大師?我是來道歉並且道謝的。”

“您言重了,錢貨兩訖的關系,我收錢辦事,道謝就不必了,”秦若微微一欠身,繼續道:“沒想到驚動您二位,至於道歉,也不必了,事過境遷,已經過去了。”

那老人也道:“孩子,查你的事是我下令讓我兒子去查的,賀家這件事確實做的不妥,希望你原諒。”

人已經來了,一瞬間的震驚之後,秦若恢覆了平常心。

對於救國救難得民族英雄,秦若自然心懷敬佩,但是一碼事歸一碼事,這位老人前來震驚的情緒她確實有,但倒不至於愧疚。

兒孫惹禍家長收拾爛攤子,華夏不都是這樣的傳統麽。

“沒想到您老能來,”秦若對老人道:“我希望您能明白,我對這件事的處理態度不影響對您功勳的敬仰。”

老人呵呵一笑,點頭,“你這種心有方圓又性子強硬的孩子,很不錯,我老頭子這一把年紀了不至於是非不分。”

“我和家父前來,既沒有來給兒孫後輩找場子的意思,也沒有以勢壓人的想法,”中年男人眉間懸針,顯然也是個慣常皺眉多思的主兒,他此刻卻展顏一笑,“主要是大師幫了賀家這麽一個大忙,想請大師到寒舍一敘,還望大師賞光。”

說話的是賀君竹的父親賀遷,賀家第二代的老三,老大賀遠是賀鈞劍的父親,老二賀逸是賀鈞鉞的父親。

至於老人,當然是戰功赫赫位列開國十大元勳的賀安邦。

“您二位來都來了,我要是再拿喬倒是我的不知好歹了,勞煩了。”

秦若一頷首,點頭應下,隨即看了眼自己的自行車,賀遷道:“大師請放心,你的自行車一定給你妥善帶回去。”

說著一揮手叫來那警衛員,囑咐了兩句就引著秦若往汽車的方向走去。

秦若走的極慢,刻意照顧著賀老爺子的腳步,見此,賀老爺子胳膊一擡,放開了兒子扶著他的手臂,賀遷退後一步讓開了自家父親身邊的位置,賀老爺子看向秦若,秦若心下一嘆,到底是往人跟前走了兩步,“那晚輩扶著您吧。”老人家小心思得逞,呵呵一笑。

秦若心下嘆息,就這樣有點老頑童一樣性子的老人,當年為什麽會固執的與大兒子各執己見甚至兒媳於憶梅和大孫子沒登過賀家門呢?

當然,人的性格會面對不同的人會在不同的年齡有所改變,而且,人往往對外人寬和。

上了車,賀遷甚至去了副駕駛位,把後座留給了老爺子和秦若,一路到了賀家。

如秦若猜測的那樣,車子停在了一處四合院門口,警衛員荷槍實彈的敬禮目送下車子又再次啟動行駛了進去。

因為早有猜測,所以秦若從頭到尾都很平靜。

走進賀家,坐到會客廳裏,秦若又再次見到了眼眶通紅並且一臉不好意思的賀君竹,以及站在一面墻下似乎在面壁思過的賀鈞鉞。

桌上已經先一步端上了水果和冒著熱氣的茶水,賀老爺子坐在了北邊的單人沙發上,秦若被讓在了西邊的沙發上,賀遷坐在了她對面,之後,在她坐定的前後腳又進來了一個男人,看著比賀遷年紀大些。

“調查秦大師的事是我手下人去做的,只查到秦大師送西北秦省寧陽市下轄清河生產大隊的社員,從小在清河村長大,再沒有涉及其他了。”

秦若接過賀遷遞上的那張紙,一目十行的看過去,裏面都是一些原主的成長軌跡,主要還提了和趙汗青的恩怨糾纏,至於結婚,只提了一句——路過淩河救了秦若的一個挖煤工人。

她看完,把那張紙放回茶幾上,看向賀家的當家人賀老爺子,“那麽您老今天要我來,是想問什麽?”

她喜歡開門見山,而且彼此交鋒兩次也沒有了拐彎抹角的必要。

“好,孩子你這爽快剛烈性子對我老頭子胃口!”賀老爺子讚了一句,開門見山直接問道:“我孫女小竹的對象是他國間諜的事,你真的是算出來的嗎?”

這就是捏了賀遷命脈差點讓賀遷夫婦丟官坐牢的事,如果是個小間諜,還罷了,問題是米國的那個間諜,已經來過他們家裏見過他們了,甚至,搜捕到那間諜沒來得及傳出去的資料,有秘密武器的研究進度。

當然,這肯定不是賀君竹洩露出去的,她沒有這麽大的權限能接觸這些,但是,在那人似是而非別有用心的套話,賀遷主管這方面內容,他的加班出差,都是蛛絲馬跡,賀君竹不知道這些,在閑談間洩露出去,再一個原因那間諜利用賀家準孫女婿這一身份,能接觸的人能接觸到的消息就十分的廣闊,雜亂的看似無用的各種消息經過一番專業間諜的匯總分析,就是一份十分機密重要的的情報。

如果這份情報傳出海外,賀遷夫婦引咎辭職都是輕的,他們二人必然坐牢,何況,賀家能牽扯到的還不至於只是一份秘密武器研究進度,還有軍中一些武器實力,這些都是保密資料,一旦傳出去,賀遷夫婦作為主要被間諜利用的對象,他們就是通敵賣國的大罪。在這個敏感的當口,哪怕滿身功勳的賀老爺子,不僅保不住二人,甚至連他自己,都得沾上連帶責任。

“以您老的閱歷和身份,這張紙上的東西說是全部那必然不屑於誆騙我一個後輩,”秦若垂眸掃了一眼桌上的紙,“查過我的身份,想來您老更加疑惑,從小清河村長大,雖然上過夜校但字也沒識多少,我這樣的閱歷算得上空白幹凈,應當跟他國間諜扯不上關系,但也同樣的,命理玄學這些高深的學問,也不是一個自小生活在鄉下的女孩子能接觸的。”

“所以您老心下的懷疑更甚,哪怕有賀君竹解了各位頭疼的事打底,也還是依舊不信,這才有了新南橋巷子口等我那一幕,晚輩猜的不錯吧?”

秦若沒有直接回答,卻一語道出了賀老爺子的心理歷程。

賀老爺子也點頭,“我老頭子也清楚,你對我賀家有恩在先,我們卻調查你,這事兒做的不地道,但是再來一次,我依舊還是會下這個命令。”

“您的立場沒問題,”秦若點頭,“如今我們坐在這裏開誠布公的談,想來前因後果您已經了解,如果不是賀鈞鉞貿然前來,在我救人之後給我扣上邪、教分子的帽子要抓我,我也不至於因為一個調查而生氣,事趕事趕到一起了,所以雙方都有理由,那麽貴方不必道歉,您老親自來一趟我也不會愧疚。”

俗話說萬事先把醜話說在前頭,逼得一個滿身功勳的老人來紆尊降貴見自己,這事兒任誰看了都得指責她,但是秦若不想擔這個責任,那麽先把雙方立場捋清楚,把醜話說在前頭,再來談其他。

賀老爺子點頭,認可秦若說的話,說到底是他二孫子魯莽了,退一萬步講秦若真是個邪、教分子,可是明面上她確實治好了全家人沒有由來的頭疼,就算他們家心有懷疑,也該證據確鑿的時候抓人抓的心服口服,結果他那傻孫子,跑去人家跟前一頓說教,憑借的是自己的見識和猜測,這就很難服眾。

何況這小姑娘性子倔強不吃虧,可不就把好好的關系弄僵了麽。

如果沒有小竹對象是間諜這回事,治個頭疼,也可以說給了錢兩方不相欠,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可是那麽一個消息,幫助他賀家度過了這麽大一個潛在的危機,往小了說,事關賀家榮辱安危,往大了說,牽扯到了國家機密,不論哪方面,賀老爺子都不能等閑視之,於是他們就坐不住了。

小輩道歉只是試水,沒想到這孩子一連消失近乎十天,就在二兒子問他要不要動用手段全城查找時他阻止了,如果這孩子真是一位身懷絕技的能人,他們賀家已經得罪了人,不能把人再得罪死了,今天兩個小輩去可是這孩子直接不搭茬兒,那只能他這把老骨頭倚老賣老親自上陣。

秦若看了眼他對面正襟危坐的兩個長得很像的中年男人,又看向賀老爺子,道:“俗話說耳聞不如眼見,我會玄學的原因我不能細說,但我不是國外間諜,語言總是蒼白的,我說破大天去不親眼所見還是難以置信,畢竟這是人之常情,所以,”說到這裏她傲然一笑,“那就驗證一番吧。”

“如何驗證?”說話的是從進來到現在一直很安靜的賀家老二賀逸開口發問。

比起眉間懸針的賀遷,賀逸面上比他多了些剛毅果決,在軍中任職的賀逸雖然沒有穿軍裝,但軍容肅穆依舊。

“我要是算諸位的生平,或者賀家各位女眷親戚,難免有我早就查好了資料的嫌疑,那就由貴方來找人,我來算,無論任何身份,但凡有一處錯處,我任由各位處置。”

秦若眉目坦蕩自有傲氣,“我一天的規矩是不過三卦,所以最多您可以找三人來驗證,之後,我還有計較。”

她其實可以在指尖彈出一縷符火,但這種和邪、教口中噴火的情形太像了,當然,還有其他的比如說拍一張真話符能現場展示,可是是人就會私心,雖然萬事論跡不論心,但當眾說出陰暗面,這種社死的事也沒有人會願意,還是算了吧。

所以她想了這個折中的法子,既不得罪人,又能驗證她的能力絕無摻假。

能讓她幫了人還得自證清白,這也就是涉及國家大事,但凡賀家私人的事,秦若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給,還別說找三個人來算命。

誰讓她是個愛國的守法公民呢。

“好,有魄力!”賀老爺子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對賀逸道:“你去找吧,就按這孩子的辦法,讓我這黃土埋到脖頸子的老頭子也開開眼界。”

打了一輩子仗的老革命,是最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雖然有賀君竹的極力勸說,但他不親眼所見他無法全信。

“爺爺,如果驗證了秦姐姐確實很厲害,你心服口服之後要把我二哥狠狠揍兩拐杖,”賀君竹盯著自家老爹吃人一樣的目光挨挨蹭蹭的蹭到賀老爺子跟前,伸手抱住了他脖子搖了搖,又撒嬌道:“我二哥也是為了我,那我可以替他挨一拐杖。”

“呵呵,我哪裏舍得打我小竹啊,”老爺子呵呵笑著拍了拍賀君竹的手,“那一拐杖我打你爸。”

賀家三代獨獨這麽一個姑娘,賀老爺子那些死於戰亂的叔伯家沒有姐妹只有兄弟,他自己生了三個兒子,只有三兒子獨獨得了這麽一個嬌女娃兒,哪裏舍得打。

賀君竹偷偷看了眼一臉苦笑還瞪她的老爹,吐了吐舌頭,又察覺到秦若在看她,想著秦姐姐和她差不多大那麽厲害她還在撒嬌,不由得有些害羞。

秦若收回目光,怪不得賀君竹天真,賀老爺子寵出來的。

“孩子,上次我們頭疼,還幸虧你給了解那頭疼的方子,不然我這把老骨頭說不定就交待了。”

賀老爺子也沒有幹等著兒子找人來驗證,而是與秦若拉家常一樣敘話閑談。

他們查清楚了小孫女的對象是間諜,自然也查出了買賣木雕故意糾紛的那夥人就是那間諜的圈套,對於那金錢豹的木雕變成了什麽兇獸像,說那個能傷人,他還是信了兩分的,畢竟他親身經歷。

“您老福澤深厚,遇事自能逢兇化吉,我正是恰逢其會罷了。”秦若笑著應了一句但卻並不居功。

來到賀家的幾句話,秦若的態度賀老爺子已經明白了,這孩子是真的沒有跟賀家要有牽扯的打算,哪怕對上他,也是態度不卑不亢,說話滴水不漏,自信而內斂,有膽有識,行事張弛有度,確實不是等閑之輩。

可是反觀他那自小軍隊裏長大的二孫子,剛正有餘謀略不足,明明比這孩子大了幾歲,卻差了那麽一大截,小竹又是個女孩兒被他慣的難免嬌憨了些,第三代三個孩子,唯一出彩的那個長孫,卻是因為他早年的執著如今自立門戶幾乎不認他這個爺爺。

想到此處,賀老爺子心下深深嘆了一口氣。

“您老何必執著,您身逢亂世立下不世之功,我們這一代人卻是在安穩和平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雖說現在艱難了些,但總歸會好起來,不同時代造就不同的英雄,有您榜樣在前,自然您的孫輩後代自有大放光彩之處。”

秦若作為一個晚輩,自然無法點評置喙賀家第二代,但賀老爺子的孫輩她還是可以提的。

這女娃兒好生厲害,他不過看著孫輩的一聲嘆息,這位就洞悉了他的心思,就算是賀遷,也幾乎才察覺老父親的心思。

“但願如此,你這孩子機敏靈巧的讓人心驚。”

賀老爺子的感慨秦若微微一笑,算命的必修課就是察言觀色。

正在這時候,賀逸領著三個人進來了,兩男一女,有身著軍裝的,有身著普通衣裳的,但看外表年紀各有不同,都是面目平和沒有特別吸引人註意的普通長相。

“三個人都是可靠可信的,你請。”

賀逸朝秦若一點頭,就在他先前坐著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他心下也是疑惑的緊,他一個鐵血漢子,堅信槍桿子的男人,一邊覺得荒謬,可兒子的痛苦以及痛苦消失他親眼所見,還有那件差點讓賀家陷入危機的事,他也是雷厲風行一頓整頓親自去抓的人,自然明白那分量,一邊又似乎不得不信,所以對於這個驗證,他十分期待。

秦若點了下頭,目光看向三個人,“那就從離我最近這位開始吧。”

“看骨相周歲三十六歲,五行命屬己土,兩眉間間距寬,性子寬和敦厚,與人為善,但容易相信別人,夫妻宮生喪偶紋,頭一個妻子病逝五年,新娶的續弦剛出月子,子女宮子孫紋繁盛,家裏三兒一女,兩兒為親生,長子和女兒是收養,廉貞入主財帛宮天相星輔佐,做生意的料子,如今職業應當是供銷社售貨員。”

秦若說到這裏停下了語氣,看向賀逸,“第一個,還需要繼續算嗎?”

再算算的可就是隱私了。

那被看相算命的當事人哪怕盡力穩住了神色,眼神也難掩震驚。

“她算的對不對?”賀逸了解了大概,但至於子女有收養這個事,他還真不清楚。

那男人這才迅速點頭,“太對了,真的沒有一點說錯。”

“好,”賀逸一點頭,朝秦若道:“你繼續第二個吧。”

中間站著的正是唯一一個女性。

秦若只一眼,就嘆了口氣,看向賀逸,“首長,這位同志的身份我在這裏說合適嗎?”

這位大校同志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找了個國家培養的特殊工作人員來測試她,她這是說還是不說呀?

賀逸啞然,半晌,點了下頭,“第三個吧。”

秦若目光移向第三個,赫然是穿著綠色軍裝的那個小夥子。

這位列兵同志,卻是賀逸小舅子的兒子。

“二十五歲,五行命屬庚金,父母宮日角凹陷,父喪,職業……”秦若停頓了下,“電報員。”

秦若話音一落,又深深看了賀逸一眼,雖然沒明說,但那眼神就是在說這位和你有親戚了。

“你們三個辛苦了,各自去忙吧,”賀逸出聲先打發了三個驗證的人,然後才看向秦若,“分毫不差,我服氣了。”

能讓賀逸服氣的人真的不多,他剛毅的眉目間毫不掩飾對秦若的讚賞。

秦若目送那三人背影,左手似乎不經意間輕輕點了點右臂。

“如今,您老放心了吧?”她笑著看向賀老爺子,又道:“我不僅能治頭痛,還能幫你把腿上骨縫裏困擾您多年的彈片取出來,如果您有需要的話。”

“我老頭子今兒個可真大開眼界了!”賀老爺子感嘆一聲隨即眼睛一亮,倒不是為自己的腿,看向秦若道:“孩子你算了一卦就抓住了一個間諜,那如果投身國防事業的話……”

秦若沒有急著反駁,只是笑著看他,“您老覺得我這個能力當下露出來人盡皆知的時候,是福還是禍?”

隨著秦若的話,賀老爺子一楞,之後惋惜的長嘆一聲,眼裏的激動寂滅了,秦若卻神色不改繼續道:“華夏這百年間,經歷了從半殖民半封建亂世到反侵略戰爭勝利,再到兩黨之爭結束走到如今成功建國,每一步都是黨和人民一步一個血腳印走出來的,沒有玄學與非人力的能力相助華夏人民依舊走到了如今,哪怕現在艱難了些,但總歸會好,人民的智慧與力量能改寫歷史能擋住戰火能抗拒滾滾洪流,人定勝天,所以我的這點微末能力能不能用於國防建設都不影響國家大局,您也不必遺憾。”

秦若的一番話,激起了賀老爺子沈寂已久的雄心,想起曾經命懸旦夕炮火連天的崢嶸歲月,頓時豪氣沖天道:“說得好!”

秦若始終含著笑,站起身道:“如今,既然事情已經了了,那我就回家去了。”

賀遷眉頭皺的死緊,看看賀老爺子的腿再看看秦若,幾番欲言又止,看的秦若心下好笑。

賀鈞鉞和他這位三叔也是兩個極端,一個直的跟椽一樣,一個腸子像九曲十八彎,得虧賀君竹被賀老爺子養著,不然哪裏來的那麽天真的性子。

她只作不知,她可以給這位老英雄解決了病痛,但是沒有上趕著一而再再而三去提的道理,多疑的人還當她心懷不軌呢。

比起父親來,賀君竹直接多了,她抱著賀老爺子的胳膊撒嬌道:“爺爺,秦姐姐敬佩您,求求您再倚老賣老一下讓秦姐姐把那個木雕送走吧,我現在看著就害怕。”

賀老爺子笑著摸了摸孫女兒的頭,“因為她敬佩爺爺,所以爺爺更不能再麻煩她,你闖的禍全憑她救了咱們賀家一劫,人要懂得感恩,你和你二哥從頭到尾的做法都讓爺爺很失望,是爺爺沒教好你們,如今,不管任何理由,你們不能再去麻煩她。”

他說著目光淡淡掃過三兒子賀遷,後者神色一凜,微微躲開了他的目光,羞愧在眼中一閃而過。

“孩子你放心,賀家任何人都不會再打擾你,你幫助賀家的恩情賀家一直銘記於心,如果有需要,你派個人來上門說一聲,只要不違反國家大義,我賀安邦代賀家祖孫三代人應下你一個要求,任何要求。”

賀老爺子說完,把一塊小半個巴掌大仿佛銅制的打磨的十分平滑上面刻著賀字的鐵片遞到了秦若跟前,這是一枚炮彈的彈片,從他腿上取出來的,還有一點卡在他左腳踝的骨頭裏,陪了他幾十年。

這半塊碎片是賀家的信物,別說在座的兒子孫子,就是他那倔強自立門戶的長子長孫也是認的。

“當時已經收了錢了,您老這半生戎馬勳章我受不起,”秦若執意不要。

“拿著,聽話!”賀老爺子嚴肅了神色,“我賀安邦一輩子不欠人情,今天叫你上門多方試探已經失禮了,如今再不做些什麽,那有違我老頭子為人處世的標準。”

賀老爺子一直舉著手裏的鐵片,大有秦若不收他絕不讓步的趨勢,賀逸道:“你就收下吧,這是我父親作為賀家大家長為不肖子孫收拾爛攤子給出的承諾,與其他無關。”

“既然如此,那明天我少不得還得來打擾一趟,”秦若這才雙手接過,今天她也沒帶那枚齊國六字刀幣,只決定明天一定把這位老人的腿上頑疾治好,把那獓因請出去。

賀老爺子哪裏不明白這孩子明天的來意,他張了張口,到底把勸阻的話咽了下去,這孩子固執強硬不亞於他,算了總歸已經欠了,讓他不成器的兒子看顧著些這孩子吧。

兩方都暗下決定,然後賀逸出口留秦若吃飯,秦若拒絕了,“家裏大人擔憂,就不多打擾了。”

說著她起身告辭,賀老爺子看了賀逸一眼,賀逸會意,厲聲道:“賀鈞鉞!”

“到——!請首長吩咐!”

面壁思過的賀鈞鉞扯著嗓子應了一聲,差點嚇了秦若一跳。

“把秦若同志親自送回新南橋巷子,能做到嗎?”

“保證完成任務!”

秦若本來拒絕的話就被這麽堵在了口中,行吧,那就送吧。

“我也去,”賀君竹滿面祈求的看著賀逸,賀逸卻沒有第一時間答應,看向秦若,秦若道:“我無所謂,隨便。”

反正也不會深交,多去一趟少去一趟沒什麽關系。

“賀鈞鉞,賀君竹,把秦若同志好好送到目的地,能做到嗎?”賀逸下令道。

“能——!”賀君竹也慌忙站直,雙手貼著褲縫放好,小時候她也被二伯這麽訓練過,都被訓哭了才被爺爺解救,死去的回憶瞬間回籠,她加緊雙腿站的格外的用力。

秦若被這一幕差點逗笑了,之後她和賀君竹以及賀鈞鉞一起往出走時嘴角還是彎著的。

等人走了,賀老爺子對賀逸囑咐道:“今天那三個人雖然是自己人,你也一定把後續保密工作做好。”

“爸你多慮了,”賀遷淡淡的道:“你明兒派人去問,那三個人保準忘的一幹二凈了。”

他是個合格的政客,該註意的細節逃不過他眼睛,尤其在女兒的對象身上差點栽了大跟頭之後,他是一點也不敢再放松警惕。

賀老爺子和賀逸不約而同看了賀遷一眼,在他點了點頭之後,賀老爺子嘆息,孫輩魯莽,錯過了與這麽一個厲害的小輩交好的機會。

他沒有什麽野心,但為兒孫前程還是會多謀劃幾分的。

“那女孩子是個胸有丘壑的,哪怕不能交好,至少不能再交惡,如今咱家確實得了大實惠,你們兄弟二人暗中照顧著些,”賀老爺子說完,又嚴肅的看向賀遷,“把你那政客的毛病收一收,少再對那孩子刨根問底,就算她身懷什麽絕技,只要不危害國家那就是仙人轉世你也只當不知道。”

賀遷苦笑道:“我沒有這個想法,你兒子雖然多疑但也不是這麽不知道輕重的人。”

果然老爺子就喜歡繼承他衣缽的,他這閑氣受的,“您這也太……”面對老爺子瞪過來的目光,賀遷乖乖住口,惹不起根本惹不起。

這頭,賀鈞鉞和賀君竹跟著秦若上了車,來時開車的司機一路把她送到了新南橋巷子口,一個警衛員推著自行車正好從巷子裏出來,秦若沒跟賀家兄妹多做寒暄,騎上自行車就走了。

到了下個路口,她往後看了一眼,確定沒人跟蹤,但她還是決定回去布下一道隱匿身份的符咒以防萬一。

回到家,秦若借著洗漱的名頭,上到二樓,首先,走到窗臺前,對那黑色的紫檀木雕關公像一拱手道:“關公爺,我需要您助我一臂之力隱藏我住在這裏的事,不管誰探查都不能查出來,我力有不逮需要您幫助。”

“可。”木雕上一道微弱的暗光一閃而過,一聲應允響起。

並不是秦若非得麻煩他正在修養恢覆的神魂,只是她布下的符陣不如這位一刀劈下的效果,她道:“我牽引一縷殺氣做輔助,請關公爺助我。”

說著,秦若左手撫上右臂,口中故意道:“親愛的小刀啊,需要你一口氣幫……”她還沒說完,右臂上獸頭九環刀圖騰紋所在的那裏微微一涼,緊接著一股濃郁的殺氣從那裏以她小臂為媒介洶湧出來,正是不偏不倚的朝著那關公木雕像泳去。

然後,只隱約聽見一聲戰馬的嘶鳴聲響起,那關公像周身亮起一道血光,他揮刀一斬,血光四散向四面八方,就在這時,秦若迅速借著血光掐訣畫符,以右手手指做筆,這興安路賀家院子為紙,呼吸之間筆走龍蛇。迅速畫下了一道隱匿符,借著關公爺誅小人鎮邪祟的那一刀,自此可以安枕無憂了。

“多謝。”

一陣冰冷冷的道謝飄出,那木雕又陷入了沈寂,不過周身的暗光微微強了幾分。

秦若出了門,點著右手臂,輕笑,“小刀還挺會來事兒的嘛,知道那位身體不好,你還給送了補品還了他相助我的人情,棒極了。”

當然她的碎碎念高冷的某刀魂是不會回應的。

布下這個隱匿秦若氣息身影的符陣只是借了關公爺的刀,需要的血氣都是獸頭九環刀魂提供的,不僅提供了符陣需要的,還輸送了多餘的,這才有關公爺幫助秦若反而他開口道謝那一幕。

有這個符陣在,任何人想打探秦若,都會受到小小的教訓做警告,任他本事通天也絕不可能查得到秦若住在這裏。

秦若如今能在賀老爺子等人面前保住這最後一層馬甲,得虧了這個年代的人淳樸或者說賀老爺子沒想把她得罪死了,也可能賀君竹有心維護,總之那調查才只查了對那件事來說最關鍵的地方,如今,就算他們再想細查,也是查不到了。

這件事上她過於大意了,在玄學之外還有一個東西叫權力,在人間,權力的能量比玄學要大,幸好險而又險沒讓賀家知道她在這裏,不然,把於憶梅夫婦牽扯進去,那真的就是她的罪過了。

布下這個符陣,誰再來查她,那就是在自討苦吃。

做完了這一切,秦若這才匆匆洗了個手下樓吃飯,今天劉嫂做的三菜一湯,紅燒肉,清炒小油菜,洋芋泥,豆腐魚湯。

於憶梅以前吃的清淡,桌上的肉都是特地給秦若做的,如今身體一天好過一天,竟也跟著秦若一起養成了無肉不歡的飲食。

吃完飯,秦若並沒有急著上樓,而是親手泡了助眠養生的花茶,跟於憶梅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媽媽,嘗嘗我的手藝。”

把茶雙手遞給於憶梅,秦若道:“瞧著您這兩天氣色越來越好,可以跟我講講您和我爸爸的愛情嗎?”說著她又撒嬌似的抱著於憶梅的手臂輕輕搖晃,眼巴巴的道:“想聽。”

於憶梅呵呵一笑,手摸著她的頭,欣然同意,她也想好好講一講她曾經那些浪漫又波瀾的歲月。

秦若這麽說並不是無的放矢,也並非是有窺探人隱私的愛好,只是於憶梅如今心結慢慢打開了,胸悶氣郁痊愈的最後一關,把曾經的苦與難愛與恨傾吐出來,才能讓新鮮的活力進入心底深處。

“小時候,我過得比較富足,和你爸那賀家貧苦人家出生不同,我家以前江南蘇杭的綢緞以我家為最,刺繡手藝最好的繡娘就是我祖奶奶,到了我父親這一輩,身逢亂世,當時救亡圖存的各個勢力興起,我出生那一年正好是新文化運動開始那一年。”

於憶梅細細啜茶,回憶起小時候的事神色唏噓。

曾經江南有“蘇杭十裏錦繡,姑蘇於氏為魁”的說法,足見於家在綢緞錦繡一行是多麽舉足輕重的地位,晚晴之後戰爭疊起民不聊生,於憶梅的父親雖然商人出身,但國不將國之際都是有血性的男兒,又加之江南深受戊戌六君子等人思想影響,他也曾經說維新運動背後的參與者,也曾出國留洋,是在辛亥革命前一年回來的,捐錢捐糧,積極支持那些先驅者的救國運動。

在這樣的背景下,於憶梅在一九一五年出生,她是於家這一代的老二,她上面還有哥大她八歲的哥哥,雖然出生在亂世,但於家幾百年的底蘊在那裏,生意雖然做不成了,但吃老本也足以三四代人過得富足。

她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從小,一邊聽祖父講諸子百家,一邊聽父親講新文化運動,一邊還要跟著祖母學刺繡,祖母常常抱著她念叨:“我的梅兒呀,咱家的手藝啊祖母也沒學上精髓,給我梅兒教一教,能學多少看緣分看天意吧。”

老人家那時候只期盼著亂世也別斷了這一門手藝的傳承,畢竟是多少代人傳下來的。

於憶梅就這樣長到十六歲,雖然於家之外並不安穩,但她在於家的保護下過得安穩富足,也是好好嬌養著學著詩書禮樂長大的,那一年,九月十八日,所有華夏民族都不該忘記的日子,鬼子的屠刀揮向了華夏民族,戰火開始波及全國,富足的江南成了鬼子覬覦的第一站,於家也不安穩了,於憶梅在父親新文化運動和留樣思想的影響下,膽子大的不像個十六歲女孩兒。

她拿繡花針和毛筆的手也是會打槍的,偷偷拿了一把父親書房裏的槍,她偷溜出門報國去了,她想的簡單又明了,既然哪都不安穩,那就打出安穩來,於憶梅也硬氣,一路跟著當時的有志學子北上。

就這樣略帶兒戲的一腔愛國情懷,沒有成就她女將軍救國的夢想,卻成全了她的姻緣。

重點:本故事純屬虛構,人都是假的!

感謝寶貝們的營養液和評論呀,愛你們喲。

馬上要大姨媽了,第一天疼的要命的作者表示,

如果哪天沒更新,就是躺在床上茍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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